民国期间,由于社会动荡不安,《桃花扇》再度趋于流行,并与广大民众之审美趣味相近。然而,民众此时期对《桃花扇》之理解与接受,往往是通过注释或标点等方式呈现出来。此些注释本或标点本对鉴赏和批评《桃花扇》具有一定导读作用,为进而普及《桃花扇》提供重要作用。民国期间所注释或标点之《桃花扇》本,均参照介安堂本、西园本、沈氏本、嘉庆本、兰雪堂本和暖红室本,并对诸本进行比勘,从而进行或校注,或标点。笔者据《桃花扇》“案头”和“场上”两种传播方式,将此时期《桃花扇》刊本分为“案头本”和“舞台本”两类。
“案头本”即指专供读者阅读之文本;而“舞台本”则指除供读者阅读外,还可供舞台演出,即按舞台演出之需而进行或注释,或标点等。以下选取此两类具有代表性之刊本,并对其特征及其传播接受方式进行详细论述,实是透过这些刊本之注释内容或批注形式以管窥其所体现之接受意识。卢前《桃花扇》注本由民国十三年()六月上海会文堂新记书局初次刊行,年重刊。初刊本和重刊本之版本编次相同,依次为《桃花扇》详注序、原序、凡例、题辞、纲领、目录(卷上)、正文(上卷)、目录(卷下)、正文(下卷)、后序、砌末、考据、本末、跋语。
民国二十年()在初、重刊本的基础上,复以沈氏刻本校注而成。全本一册,首页有卢前之《新序》,兹录其如下:少耆声歌,揖洪拜孔。沉香雅奏,佳构流传。既得画扇,寝食都忘。以剧为史,此其滥觞。细按年月,确考地方。插科打诨,语必有本。备述本末,信而可征。云亭是剧,直前无古人矣。良以三易帅藁,历十数年,精心结撰。始获千秋,天石续貂,世所诟病。藏园冬青,岂能踵武?摔心而矉,顾匪西子不美也。至于布局,人扣丝丝。入道修真,亦除成例。惟风惜者,耐唱之曲不多耳。为马阮诸词,无烦细腻。
《眠香》《却奁》,虫陋斯嫌。《凡例》所称,取曲单个。胡云允当,吾师霜涯,具论蚁之。然大醇小疵,不灭其值。懿欤东塘,炳耀词坛。庚午春月,饮虹词人冀野书于海上水龙鹰。卢氏《新序》是以自诩之态度撰写而成,其往往联系自身之喜好来对《桃花扇》之思想艺术进行颇中肯綮地论述。相比一般序言,此则序言更显深刻,从而突出卢氏详注《桃花扇》之影响:孔云亭先生所编《桃花扇》,体则词也,义则史也。慨沧桑之剧变,寄离黍之悲思,实事实人,言之痛切。夫天下事之败坏,覆餗之徒,诚不能辞其咎。然,彼自号为清流者,或袖手旁观,或争持意气。
譬之洪河泛滥,不筹疏沦之法。又从而激荡之,讵得谓无罪哉。是编于当时政治之泯棼,门户之争竟。言之独详,盖伤之也。而有明一代之所以亡,实不外乎此。作曲本读可,作正史读亦可。诚空前之杰作,不得以小说目之。近者揭倡白话,诸君推崇是书,不余遗力。顾出版迟迟,得毋以措词典雅,恐阅者多作所扞格乎?爰于授课之暇,句梳字栉。凡有故实逐一注明,使读者不致。因来历之不明,苦意义之难解,吾知是书出必为研究白话者所以欢迎也。壬戌孟夏贺湖散人序。此不仅肯定孔氏《桃花扇》“实人实事,有依有据”之创作原则,而且赞扬剧作之思想艺术。
同时,序文亦中亦流露出卢氏注释《桃花扇》之目的动机,从而为《桃花扇》能广泛流传而作努力。朱氏《序》涉及剧作之内容题材、主题思想、艺术风格等,除表达对剧作思想艺术观外,更多的是站于当时社会环境下来阐释剧作之艺术成就,用意深刻,且颇具特色。此外,朱氏标点本乃参照西园本、兰雪堂本校注而成,而为便于读者阅读,朱氏“至曲中榇字,不复判别,检阅九宫大成”。朱氏《桃花扇考证》部分,通过列举剧作中有关主题思想、故事题材、艺术手法、人物形象等文献史料,并加以诠释。
如《考证》中,朱氏引用包世臣《艺舟双楫》论述《桃花扇》艺术结构、语言特色:“近世传奇,以《桃花扇》为最,浅者谓为佳人才子之章句,而赏其文辞清丽,结构奇踪;深者则谓其旨在明季兴亡,侯、李乃是点染,颠倒主宾,以炫耳目,用力如一发引千钧,累九丸而不坠者,近之矣。然其意旨存于隐显,义例见于回互,断制寓于激射,实非苟然而作,或未之深知也。”引用《见山楼丛录》中:“曲阜孔尚任作《桃花扇传奇》,无锡顾彩又作《南桃花扇》,所衍亦侯朝宗事,尚任以张薇出家白云庵,为侯李说法,二人醒悟修行,分往南北二山结局。
此改朝宗挈姬北归,白头偕老;按朝宗于顺治癸卯,尚应秋试,顾氏改之,不为无见。剧中诸人姓名履历,亦真实不虚,惟关目顾多增饰,事迹尝加扭合,盖才力不逮云亭远矣。”又引用蒋瑞藻《小说丛考》云:“今坊间只有云亭之作,而《南桃花扇》不多见,盖小说收束,最忌团圆,如读《西厢》者,至崔张花烛一回,更有何趣味也?太忙案:先生正事略云:‘先生既负才不试,以明经累举于乡,辄报罢,顺治辛卯列副榜,则作癸卯误。
历史上人物形象与剧作中人物形象并不相同,实质上是涉及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之间的问题。关于此,前面已然论述,在此不再赘述。在某种程度上,朱氏引用前人对《桃花扇》进行解证之史料文献,无非便于读者深入理解剧作,以更好地把握剧作之思想与艺术。味芩诗以历史意识观照南明王朝的颠覆,抒发诗人兴亡之感;李吟白两首诗则瞻顾剧作所流露之兴亡之感,而表达诗人对历史之感慨和理性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