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年,李自成屡败明军,攻克北京,崇祯皇帝在煤山自缢,吴三桂引清兵入关。是年5月,凤阳总督马士英等在南京拥立福王,建立南明王朝。不久,清兵渡河,扬州失守,南京陷落,支撑了仅仅一年的南明政权土崩瓦解。
《桃花扇》的故事就发生在这期间的秦淮河畔……
文末有炸弹
文、图=石小梅昆曲工作室、网络
21世纪,我们能不能换个角度理解《桃花扇》?
(节选自国家一级编剧张弘《桃花扇》访谈)
我们之前看到的话剧、影视、地方剧种等演出版本的《桃花扇》,其台词都不是孔尚任的“原著”文本。《桃花扇》面世于年,是年前的事了。那是昆曲最盛行的时候,所以这部传奇用了昆腔来演唱,可惜之后并没有折子戏存世流传。
大家喜欢把“南洪北孔”放在一起讲,洪昇的《长生殿》传下来的折子戏很多,而孔尚任的《桃花扇》,我们能看到的曲谱只有三折。我觉得我们所做的事意义在于,把这样一部名著以昆曲的、折子戏的形式排了出来,重现于舞台。
由张弘编剧的全本《桃花扇》共9幕,以侯方域、李香君二人的爱情故事为主线,以南明兴亡为背景,具有连贯性,以相对完整的故事表达了孔尚任原著“借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的题旨。9幕分别是:《访翠》《却奁》《圈套》《辞院》《寄扇》《骂筵》《后访》《惊语》《余韵》
我们拿出第一折折子戏《题画》是在三十年前。当时面对的问题是:谁都没有见过这折戏是怎么演的,我们有心捏戏,能不能用昆曲的方式呈现孔尚任的文采?
整理工作先从文本开始。原文很长,有的地方要去掉,有些情节不够,需要挪移原著其他章节,做一些小调整,产生情感上的提升。这对于我们的自信就是一个考验。
现在我可以坦白地说,选场的五折戏都是新捏出来的。但当时我们并没有这样的自信,不知道这出《题画》能不能被承认。所以没有立即讲明原委,只是请大家来看。看完后大家的态度都是肯定的,我们仍然没有讲出来。
5场折子戏组成的《桃花扇》选场(编剧:张弘)中,它们每一折都既依附于大戏,又具有相对的独立性,每一折戏所表达的是一段“情”、一段“趣”,观众欣赏的是昆曲的唱、念、表演和情趣,它侧重于表演欣赏而非故事呈现。5场折子戏是:《侦戏》《寄扇》《逢舟》《题画》《沉江》
但这件事我曾经和南京大学的吴白匋教授谈过,后来他写了一篇文章,将情况公之于世,大家才知道,原来《题画》是个新捏的戏。整理经典时,我们必须要抱着谦卑和敬畏的心态,但同时,也要与孔尚任、与《桃花扇》平等地对话。
正因有了《题画》,很多专家希望我们能把昆曲《桃花扇》都捏出来。全本《桃花扇》最初演出时,演员比现在春风上巳天演出的这一版多一些,戏里有群场、有龙套。后来为方便出国演出,压缩了人员,一个保儿就可以替代所有的龙套,从而降低了演出成本,但演出效果就更要看演员的了。
选场《桃花扇·侦戏》(编剧:张弘)
阮大铖将所著《燕子笺》传奇并家班借与士林赏演。并遣人侦窥众人品评。往来之间,跌宕喜怒,方知若亏人品,谈何文品,徒惹嗤笑、自取其辱而已…
要让观众一方面看到昆曲,一方面感受到孔尚任的文采和精神。在一桌二椅的极简单的舞台上,有的折子,场上甚至只有一两个演员,观众看的就是他们的表演。好在我们接触昆曲的时间还算久,能够明确如何去表演,所以对于演出效果,我是很满意的。
此次江苏省昆剧院复排的《桃花扇》中史可法的扮演者柯军也说,其实30年前《桃花扇》复排的时候,舞台上亭台楼阁都有,但30年下来,台上的道具越减越少,这对演员的要求越来越高,“物质的越少,非物质的越多。”很多昆剧迷认为以江苏省昆剧院为代表的南昆演出原汁原味,其根源正来自于此。而扮演李香君的龚隐雷也介绍,现在的《桃花扇》舞台上只有一桌二椅,布景非常简单,但对于演员来说,难度却非常大,“观众的注意力不会被舞美声光电分散,唯一的焦点就是表演。演得不好,观众怎么会买账?”
在孔尚任的《桃花扇》里,结局是男女主人公双双入道。但在我们的演出版本里,侯方域入道,而李香君在执着地寻找一个“并不存在”的侯方域。其他版本采用的都是欧阳(予倩)先生的本子,给侯方域加了条投降的辫子。
因为在顺治八年,侯方域参加了一次河南的乡试,中了副榜。大家普遍认为,这可以算作是降清的举动。其实他只是一个白衣秀才,不承担明朝灭亡的责任,这样做也无伤大雅。
我们在创作上有一种习惯,一定要塑造一个英雄人物,通过他(她)来表达我们在政治上、道德上的追求。
选场《桃花扇·寄扇》(编剧:张弘)
贞娘替嫁后,李香君独居媚香楼,闭门守贞,思念侯郎,托付苏昆生将溅血诗扇远寄钟情…
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人文精神的高度大大提升。面对《桃花扇》中的女主角,我们不禁要问:李香君为什么要像忠于爱情一样去忠于一个欺凌、践踏她的南明王朝?
那不是李香君,而是一个理想中的人物,她代表的其实是当时的文人,他们把自己的很多无奈寄托在这样一个社会地位低下的女子身上,以此抚平亡国带给自己内心的创伤,得到一种安慰。
我们由此可以看到,明末清初遗民的纠结与无奈。侯方域就属于这个群体,他有忧国之心、忧民之情,可他知道自己“挽狂澜无力”,所以到秦淮风月场去,以图“酒浇愁肠”。
选场《桃花扇·逢舟》(编剧:张弘)
苏昆生寄扇途中,失足黄河,被船家所救,惊见故人李贞丽,二人叙谈离合起落、命运无常,感慨万千…
明末朝代更替的时候,士子往往面临着选择,一种是抗清,但很少有人能做到;一种是投清,对于侯方域来说这有损脸面,他也做不到;那么只有隐居了,这实际上是一种逃避。
中国知识分子大多做了和他相同的选择,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心往哪儿搁,彷徨无依,寻找归处,实际上却是“寻不到的寻找”,是一种痛苦。
痛苦恰恰产生了张力,这种张力落在文字上,形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戏文。
选场《桃花扇·题画》(编剧:张弘)
侯方域重访媚香楼,得知香君被选入宫中。人去楼空唯见桃花盛开,触景生情,睹物怀旧,勾起侯方域无限伤感…
原著双双入道的结局,对今天的观众来说,或许会有一些不满足,但在孔尚任所处的年代,我们完全可以理解。朝代更替,他不能对清朝表现不满,于是借由戏中人之口发出“国在哪里,家在哪里”的叹息,这是汉民族对自己最后一个王朝剪不断的情愫。
侯李二人经历了这么多离合,为了对方死去活来,居然被张道士一点就通透了,双双出世,若他们都不觉得遗憾,我们还有什么遗憾呢?
去年很多人谈论莎士比亚和汤显祖,莎士比亚戏剧中的悲剧是毁灭,汤显祖写的悲剧是逃避,特别是《邯郸记》和《南柯记》,一部入道、一部向佛。
以逃避掩饰心中的痛苦,是中国传统读书人的一种态度。他们让笔下的人物做出逃避的举动,实际上逃避的是他自己,写下这些戏,正写出了他心中的放不下。
选场《桃花扇·沉江》(编剧:张弘)
清兵南渡,兵逼扬州,史可法孤身杀出重围,欲去南京保驾。途中遇见从南京出走的老赞礼得知南明王朝已土崩瓦解,遂与老马夫死别,沉江尽忠…
我做出改动的原因是,到了二十一世纪,能不能换个角度去理解这个戏?这是我读出来的一种感悟——比起躯壳的不团圆,更大的悲剧是精神的不团圆。
我让香君去找一个“并不存在”的侯方域,李香君仍然是孔尚任所塑造的理想主义者,但侯方域不是,他经历了时事的变化,完成了他的人生,所以他选择了入道。
舞台上他们两个隔着一扇庙门,精神的不团圆愈发明显,如果打开这扇门,戏剧的张力就没有了。这扇庙门永远关着,侯方域的心门也永远关着。如今的恋爱里可能也会有类似感受,因为两个人价值观上的相互不认同而走向分离。
张弘,国家一级编剧,国家文化部表彰的昆曲优秀主创人员。
主要创作及整理改编作品有:昆剧《白罗衫》、《桃花扇》、精华版《牡丹亭》、《临川四梦汤显祖》、《紫禁城游记》、《梁伯龙夜品女儿红》、折子戏《红楼梦》系列、折子戏《桃花扇》系列等。
《桃花扇》演出距今已经三十年时间,当年的“新戏”如今早已成为经过无数次舞台实践的骨子老戏。每每演出谢幕,张弘总是被演员们簇拥着上场,观众们给这位幕后功臣的掌声“排山倒海”。
“《桃花扇》的功劳不是张弘的,一定要记在孔尚任名下。捏戏的过程中翻孔尚任的剧本,我们发现他在那个时代就开始注重戏剧结构了。”
张弘对前人看得极重,演出场刊都会认真计较署名,恭恭敬敬标上前人的名字,哪怕是“无名氏”所做的《白罗衫》,署名都清清爽爽,“原著:无名氏;改编:张弘”。
清代孔尚任原著《桃花扇》是中国古典戏剧四大名著之一,但自年问世以来,只有康熙年间有过演出记载。对于这一名著,年后,其它昆曲院团也陆续复排过,但最后均以不能持续演出告终。从失传数百年,到可以连续呈现两个晚上的演出,江苏省昆剧院前后打磨30年,三代艺术家梯队加入。
以全本vs选场形式两天连演《桃花扇》,在国内尚属首次。目前国内昆团中,如此丰富的《桃花扇》剧目唯江苏省昆剧院独有。
幕前曲——《桃花扇》中文辞曲意俱上乘的一套曲牌。在这个版本中将完整地首次呈现在舞台上。
精心打磨三十年
《桃花扇》全本vs选场
创排前后历经30年
年,张弘改编、石小梅主演的折子戏《题画》,首次让《桃花扇》复归舞台。石小梅凭此获得梅花奖;
年,张弘、王海清改编,石小梅、徐云秀主演全本《桃花扇》上演;
年,捏出《沉江》,柯军主演;
90年代后期,改编《寄扇》剧本;
-年,相继捏出《侦戏》《寄扇》《逢舟》…
年,《桃花扇》全本与折子戏首次整体呈现。
候方域扮演者:石小梅(国家一级演员、戏剧梅花奖、文华奖获得者、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桃花扇》全本
明清传奇压卷之作
原著:孔尚任
编剧:张弘、王海清
导演:周世琮
作曲:徐学法
音乐设计:戴培德
演出时间:年6月16日19:30(仅有少量余票)
演出地点:四川省锦城艺术宫
《桃花扇》选场
原著:孔尚任
整理:张弘
说戏人:张弘、石小梅、赵坚
订谱:迟凌云
音乐设计:戴培德
演出时间:年6月17日19:30
演出地点:四川省锦城艺术宫
附:《桃花扇》全本演员表
侯方域——石小梅(国家一级演员、戏剧梅花奖、文华奖获得者、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李香君——龚隐雷(国家一级演员)
苏昆生——赵坚(国家一级演员、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史可法——柯军(国家一级演员、戏剧梅花奖获得者)
老马夫——李鸿良(国家一级演员、戏剧梅花奖获得者)
杨龙友——顾骏(国家一级演员)
阮大铖——赵于涛(国家二级演员)
李贞丽——徐思佳(优秀青年演员)
保儿——钱伟(优秀青年演员)
马士英——孙晶(国家二级演员)
票价://///
套票优惠:同时购买全本及选场、价格的演出票可享受套票优惠。
具体为元可享受不同场次演出票两张,元可享受不同场次元演出票两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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