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作者许石林,游刃于历史人物掌故之中,上到帝王,下至文官武将、黎民百姓,皆不在话下;小到个人慎独功夫,大到社会建制,提笔即成;嬉笑怒骂间,旧社会的三纲五常钢骨、社会情状,跃然纸上。在调侃古人“冥顽不灵”的字里行间,亦戏说着先贤金石之言,劝善之意。
莫说今人士大夫式的劝善教化以言志载道太过冬烘,抹杀学人进德彰贤的现代意义;更不能单以一个“旧”字将古人宣扬的德行义理沦为阻碍个性解放、现代文明进步的众矢之的。作者将忧世之心,化作崇古之文、笑骂之笔,其中自有深情。
今天推荐给书友的就是本书作者序言。
读序
第19篇
历史是一把桃花扇
文/许石林
所谓历史,或者说从前,是一把桃花扇——那日渐黯淡的扇面上,前人留下的斑斑血迹,犹如殷红的桃花瓣儿,轻轻摇动这把扇子,仿佛桃花纷纷在春风中飘摇欲坠……
有人看见这把扇子,想到血型等等,产生种种冰冷的疑问……这是考据;
有人看见这把扇子,仿佛闻到了缥缈在幽深的历史隧道中的远古芳香……这是选择。
面对历史,我显然是后者。
我习惯翻开旧书,目光徐徐于字里行间觑觅,慢慢地寻找嗅闻这深埋于古籍中的味道,这是前人味道、前人的香味。这香味,有人说是古老道德之花的余香,就是说,他们认为,这古老的道德之花已经枯萎了,就像那把陈旧的扇子上桃花般的斑斑血迹。但是,那古老的香味还没有消散尽净,一直盘桓存留于故纸旧籍,绵绵无绝。
我希望能从这殷红的桃花瓣上,提取前人优良的文化基因,并复活它。即希望这桃花能重新盛开,想象那初绽的桃花,于当下的清晨,散发出活的香味。
我承认我的这种期望是很憨笨的,无可救药的天真。
这些文字,采撷于古籍,或正史野史,或笔记小说,无论其来源,不欲考据,但求情理圆备即可。这些文字所记录描绘的,都是让我读之欢喜非常的人和事,读他们的事迹、言语,常常会令人击节拍案,或覆书伫立,中夜徘徊,心向往之,恨不能与其生活在同一时代。我承认,通过阅读,我一定是放大了前人的美好。即那早已枯萎的花朵的香味,不免让人产生幻觉。
读古籍,我相信掌握了适合自己的窍门:即做选择题,不做考据题。孔子说:“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夫子在这里说的一层意思就是选择。
我选择,即我相信。相信,一定不会白信。往大里说,我相信美好和善良,相信礼义廉耻曾经存在过,跟不相信美好和善良,不相信礼义廉耻曾经存在过,对自己来说,效果完全是两回事。有希贤希圣之心,和没有希贤希圣之心,对当下人来说,是两回事。后者无疑是内心寂灭似的冷酷、无趣而凉薄地聪明。明代人陈眉公说:“见善则疑,闻恶则喜,此满腔杀机也。”
越来越多的现象显示,被所谓新文化所化的现代人,多数是这种满腔杀机的聪明人。在他们看来,所谓从前,所谓传统和历史,真可谓“万恶的旧社会”,一切的善良和美好皆不可信。更甚者,今天的许多人,自己做不到的美好,就认为不可信,自己没见过的醇善,亦不可信。今天的人,为什么那么容易相信恶?甚至,只有相信了恶,给种种恶寻找历史的逻辑和依据,并因此认为恶才是真实的人性。这种相信恶的集体意识,导致了当下一种可怕的价值:他人是禽兽的话,我一定要禽兽不如,否则我就吃亏了。
因此,我坦白,我写这些文字,有一个动机,文雅地说,以前人为镜鉴;用俗话说:用前人恶心今人。
这种写法早就有,如《世说》《语林》是也。明人张岱也曾写过类似的文字,他的夫子自道,甚合我意:“若予所道者,非坚人之志节则不道,非长人之学问则不道,非发人之聪明则不道,非益人之神智则不道,非动人之鉴戒则不道,非广之识见则不道。”他这里说的,仍然是有所选择。有选择,即有用心,即作者希望阅读自己所写的文字,认识或重温所选择的人和事,对读者有良好的作用。
至于“入理既精,仍通嬉笑;谈言微中,不禁诙谐。”这种文字功夫,我不知道自己做到了几分。
有人看这些文字,讥刺曰:道学而已。有人甚至说:假道学。其实,道学哪儿有真的?在没有行动之前,在你不去按照道学去做之前,所有的道学之说都是假的。只有道行、行道才是真的。不过,你不承认有道学,不把假的当真的去做,就永远不会行道、也就没有道行,就永远见不到真的。
所以,将自己努力变得简单一些,天真一些,憨笨一些,轻轻摇动历史这把桃花扇,謦欬咳唾,在从前的人和事中,寻找那枯萎的花朵,仔细嗅闻那若有若无的香味,桃花扇底看前朝,人间正道沧桑里,多少楼台烟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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