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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云祥编辑
马桶
提起坡子街上的旧事,肯定少不了长沙评书。
我们常说的“五花八门”一词中的“八门”,是指在市场摆地摊,靠口用巧舌来挣钱吃饭的生意人,即金,皮,彩,挂,评,团,调,柳。其中看相测字是“金门”,挑担走街的是“皮门”,变把戏的是“彩门”,街头卖艺的是“挂门”,说书的是“评门”,讲相声的是“团门”,手工艺的是“调门”,唱弹词的是“柳门”。
这是旧时长沙对“行商(指流动的生意人)”的行业分类。
火宫殿地处坡子街上,每当菩萨生日或庙会时,必定是三教九流云集,五花八门亮相的时候。而长居庙中,日夜开场的只有“评门”中的长沙评书了。
长沙人把评书称为“讲书”,也有称“讲古”的,讲书的地方叫“书棚”,参入者叫“听书”。
现在的长沙人还把某人话多时戏称为“听乌龟讲传”,可见评书已根植于市井之中。
如果对评书考源,会有点搞坨不清。从隋代笑话大王侯白说故事,宋代“待讲”官的分类,到《桃花扇》与《老残游记》等清代作品中的描写,似乎都是佐证,而近年又有专文指出,日本著名汉学史家宫崎市定先生在其所著《宫崎市定亚洲史论考》一书中,认为《史记》列传中不少篇章是来源于评书等等,考证索源越来越细,评书史会越来越长,这是不争的事实。
日本著名汉学史家宫崎市定
据笔者查阅有限资料,长沙的评书(不含弹词)即用长沙方言讲书的“口白”评话,与北方派评书一同兴盛于清未民初时期,其发源地便是坡子街上的火宫殿。可以说没有火宫殿则没有长沙评话的产生与发展。
《肢体动作与文学——试论史记的成书》(选自《宫崎市定亚洲史论考》中册,上海古籍出版社年版)一文中指出:古代的市不仅是经商之处,也是市民休憩的地方,更是有闲阶级打发时间的娱乐场所。虽说是娱乐场所,但也不可能有剧场、电影院、音乐厅那样的设施,只不过是市民聚在一起相互攀谈、聆听、表演取乐而已。好在古人不像近代人这样喜新厌旧,同一个故事无论听多少遍都不会觉得厌倦。故事的原型是基本固定的,但经过反复表演,其中的内容就变得洗练起来。对文学而言,民众才是伟大的创造者、理解者、批评者,是人民的宽容,才促成了文学的不断成长。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也会为便于讲述,对故事的细节进行加工和改造。
火宫殿就是古城长沙的“市”,庙会便是“载体”。湘江的“水运”孕育了古城长沙,也成就了坡子街。试想百年前的清未民初时期,多少仁人志士和江湖豪杰聚集此地而各取所需,多少挑夫走卒和市井小民往来于此而获得生存之本。这样一块市井沃土不能引导长沙评书的走向是不可能的。
我的祖父原在汉口经商,辛亥变故家败而回湘。父亲曾与火宫殿大佬李子泉是把兄弟,共同经营在火宫殿的庙街之上。自上世纪三十年代起,家一直居在火宫殿内,所以小时常在庙街上玩耍。
孩子爱听故事是天性,我懂事起就与评书结了缘,可以说是伴着“书棚”一起成长的。
印象中火宫殿的火神庙居中,面积若60平米,坐北朝南。围绕庙的大殿所建棚屋成T字型分布,庙街从殿门向南伸到坡子街上,有牌搂居中,街的东西向全是由棚屋组成的餐饮小吃店铺。而书棚则设在庙殿的左右翼,有“东城”与“西就”两侧门为界,东向通火后街,西向达三王街,可分流高度聚集的人流。
如今的火神庙摄影:沙子
如果按全庙占地面积计算,书棚可达两成以上。它依庙殿左右风火墙搭建,毛瓦与织壁(用竹编与灰泥组成的外墙,老长沙居民建房常称其“织壁子”)组成的书棚空间可为听书人遮风避雨,在杉木房架上装有用绳牵引使之左右摆动生风的布片,夏日的书棚全靠它来降温,当然也少不了在开棚前用井水泼洗的程序。
说书人的书台像现在的讲台,靠着庙墙面朝南,那讲案应该是结实的,否则,说书人日复一日地用醒木拍案时,总不免会案垮人翻。
书棚外的麻石阶基颜色比街上深很多,是吃剩的茶叶滤干时茶水浸染的结果,只有能水滴石穿的屋檐水可在阶基上留下等距离的印痕。
书棚卖茶是主营收入,在讲书者与书棚老板之间分成。买茶的茶客听书不要钱,觅得座位边喝边听。不买茶的蹭客称“听白书”,大多不能进书棚,只能蹭在棚外阶基上吹风淋雨。然而,对听书嗜好者而言,即使是在冬日,拢袖顿脚,夏天赤博上阵,也值。而讲究的茶客是自备茶杯茶叶在棚内“兑开”(冲泡),其坐位相对固定,也是茶博士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