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扇》里有一出《沈江》。写清兵破了扬州,史可法从围城里跑出,要到南京,听见福王已经投降,哀痛到极,迸出几句话:“抛下俺断篷船,撇下俺无家犬!呼天叫地几百遍,归无路进又难前!……累死英雄,到此日江山换主,无可留恋。”唱完了这一段,就跳下江里死了。跟着一位有志之士赶来,已经救他不及,便唱到:”……谁知歌罢剩空筵?长江一线,吴头楚尾路三千,尽归别姓,雨翻云变!寒涛东卷,万事付空烟!……“史可法投江自杀,告别了他用全部热血也扶保不了的明王朝。他死后,清兵在扬州屠城十日。梁启超文选里曾说,这几段,儿时读他,不知淌了几多眼泪。他感人最深处,是一个个字,都带着鲜红的血呕出来。这种一览无余的表达痛和情感的方法,极少见。其中《牡丹亭.惊梦》里头有一句可以与它媲美:“原来是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不知道作者心中有怎样的痛才写得出这样带血的字,千年之后那字的力量都仿佛都破空而来,让你感觉到那种凌厉和肃杀。而这凌厉和肃杀时却有种哀伤,绵绵不绝。这种笔力,还让你想起杜甫的《喜达行所在》三首里头那第三首的头两句:死去凭谁报,归来始自怜。短短十个字,把那虎口余生过去现在的酸甜苦辣,一齐迸出,也几乎是力透纸背。原来痛也可以如此让人回味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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