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救弟弟,无依无靠的顾婉凝选择委身青年将领虞浩霆。
明明说好是交易,事后他却翻脸不放人,还逼她给他生孩子!
炮火来袭,外敌设计。曾经春风白马、惹尽芳心的五陵年少却放下面子,舍弃尊严,只求将她带回身边——“我此生心系于你,天南地北,只想与你看山看河。若失于你,纵使功成名就又与我何干?”
47界金马奖最佳男主角阮经天、新晋小花祝绪丹领衔主演,年代情感剧原著小说,九阅小说出品。
命中注定的爱情,深情来袭。
春衫冷,九阅小说暖心言情作家,作品架构庞大,文笔细腻。代表作《与子偕臧》(出版名《一身孤注掷温柔》)。
虞浩霆推门而入的声音惊动了枯坐许久的顾婉凝。
她一看清来人,脸色顿时变的寒白,羞怒中夹杂了一丝惊惧。虞浩霆心道,看来这女孩子是把自己的话当真了,只是她怎么还在这里?便走过来温言问道:“你不走,是在等我么?”
顾婉凝听他这样问,愈发窘迫,只咬着唇不肯说话。虞浩霆见状,心中暗笑,瞧见桌上的糕点纹丝未动,只有一杯牛喝了一些,便道:“这些不合你胃口么?你想吃点儿什么,我叫人去做。”顾婉凝仍不开口,垂着眼眸只是摇头。
雨水簌簌地打在窗棂上,更衬出一室安宁,虞浩霆抬腕看表,已是近十点钟了:“这样晚了,外面还在下雨,或者你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我再叫人送你回去,好不好?”
顾婉凝听他这样讲,一时不能确定他究竟何意,鼓足勇气低低挤出一句:“你之前说的话,算不算数?”
虞浩霆听罢,终于望着她扬眉一笑:“原来你真的是在等我。”
他平日很少笑,此刻薄唇一展,神飞风越,若是汪石卿和郭茂兰见了,必会觉得如冰消雪融,春风吹遍;然而此时此地在顾婉凝看来,唯觉轻薄,不禁愠意更胜:“你说的话,到底算不算数?”
虞浩霆见她这样认真,更觉好笑:“虞某的话当然算数,只是不知道小姐如何打算。”
顾婉凝听他语带调笑,凛然起身,眉宇间凭添了一分倔强,盯牢虞浩霆道:“你这里有没有酒?”
虞浩霆心想,这女孩子今日几番惊惶,又淋了雨,喝一点酒倒也好,便转身取了一支已开瓶的红酒出来,略倒了一杯底,端到顾婉凝面前。
顾婉凝接过酒杯,微一仰头,便喝尽了。她手指微颤,将酒杯递回虞浩霆手中,抬眼望着他。
他这样高,她仰着头还不到他的肩膀。她想起这些天来的每一件事,她费了那样多的气力,花了那样久的心思,冒了那样大的风险,可是到了他面前,每一件都是荒废,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出奇的沉静:“你放了我弟弟,我就在这里陪你。”
她说的这样决绝,如投石入湖,在她和他之间激起了一圈圈涟漪,荡漾开去。不知是酒意还是怒意,她莹白的两颊酡红深深,澈如寒潭的眸子里如雾如泪,酒液润泽过的唇色一片潋滟。看得虞浩霆心中一乱,他原只是为了消遣,想着哄她走了便是,然而此情此景,竟是一个措手不及。虞浩霆强压下心头悸动,迎上她的双眸,作出一派漫不经心来:“你知不知道,我要你陪我做什么?”
顾婉凝容色更艳,却没有了此前的惊惧,她盈盈抬手,解开了领间的两粒旗袍钮子,颈间一凉,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柔荑滞了一滞,又摸索着滑/向锁骨……虞浩霆喉头发紧,不等她触到襟边,便猛然捉住了她的手,顾婉凝一怔,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牢牢扣住。虞浩霆揽过她的腰/肢,尽管隔着衣裳,仍是烫得她浑身一颤,“不要!”两个字未来得及出口,眼前一暗,虞浩霆已经覆上她的唇。
这样的亲密是她从未遇过的,顾婉凝闭紧了双眼,无数个念头在她脑海中纷至沓来。他放开了她的手,她本能地去推他,却无济于事;她摇着头想要躲开他,他却已扳住她的脸颊,那样的清芬,叫他几乎不能自已……而陌生的男子气息让顾婉凝只觉得晕眩,溺水般攀住他的手臂,刚一张口呼吸,这样的掠夺已超出了她想象之外,顾婉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挣扎中一声低泣,泪水夺眶而出,虞浩霆突然放松了她,只是手臂仍环着她的身子。
顾婉凝双手抵住他口,喘息不定,泪痕宛然,只听虞浩霆在她耳畔说道:“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叫人送你回去。”说着,便放了手,顾婉凝身子一软,几欲跌倒,虞浩霆连忙扶住她手臂,她借着他的力气凝神站定,别过脸去,声音细不可闻:“我没有不愿意,我只是忍不住……”
说着,她已回过头来,仰起绯红的一张小脸,微颤着在虞浩霆薄如剑身的唇角轻轻一触,虞浩霆一惊之下,不觉痴了。
顾婉凝见他沉默不语,强忍住眼泪,低垂螓首不敢看他,却伸手去解他戎装的纽扣。虞浩霆只觉得自己的忍耐已到极限,伸手揽起她的身/子,将她打横抱起,顾婉凝惊呼一声,又被他低头吻住,出了门方才放开。
走廊里灯光一亮,顾婉凝忍不住将脸埋进了他怀中,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腔,却什么都不敢看亦不敢想,只是僵着身子,眼泪一点一点浸湿了虞浩霆胸/前的衣裳。
终于,她觉得自己被放了下来,身下一片凉滑,还未睁开眼睛,那炽热的男子气息便已压了下来,虞浩霆的唇轻轻在她颊边颈间逡巡。顾婉凝纤细的手指本能地在身畔一抓,满手柔顺,竟是丝被,她忽然惊骇起来,却不敢去推他,身/体/麻痹一般僵住了。虞浩霆一只手环着她的身子,另一只手从她旗袍的裙衩里抚上了她的膝,他手上有常年握枪磨出的茧,从她肌肤上划过,激得她颤栗起来,却又提醒着她这是怎样一场交易。
他进来的时候只按开了床头的一盏台灯,乳/白色纱罩滤过的薄光洒下来,照见她乌如夜色的一头长发。虞浩霆望着她蝶翅般不住颤动的睫毛,忽然停住了动作,将她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扳开,只见掌心里已被她自己的指甲嵌出了几弯小小的粉红色月牙。虞浩霆将手臂弯在枕边,撑起身子,压抑着沉重的气息,用手指绕着她颊边的一缕青丝:“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顾婉凝睁开眼,便看见虞浩霆午夜寒星般的眸子正燃起一簇火花来,仿佛能灼伤她一般。她无力地抵住他的肩,幽幽如泣:“你答应我的事,要算数。”话犹未完,虞浩霆已烙印般封住了她的唇,箍住她的手臂那样紧,贴住她的人那样烫,她竟真的挣不脱了……
霍仲祺并没有去玉堂春。
虞浩霆离了陆军部,汪石卿忙个没完,他也就懒得熬在办公室了,只是出了陆军部百无聊赖,连去寻娇蕊的兴致也没有,一个人漫无目的开着车,不知不觉却到了南园。远远望见一片无边无际的粉白嫩红晕染在雨丝里,如同浸了胭脂水的丝棉。
许是下雨的缘故,一路上并没有碰见什么人,直走到“春亦归”的水榭才见有两、三个散客。他一走近,一个袅袅娜娜的身影风吹柔絮般飘了过来:“霍公子今天好兴致。”
霍仲祺懒懒一笑:“石卿他们都忙,只我这一个闲人来叨扰沈老板。”
被霍仲祺唤作“沈老板”的女子身材窈窕,一件极熨贴的藕色旗袍裹出玲珑身段,腕上笼着一对翡翠镯子,蓬松的鬓发边斜着一枚蝶恋花鎏金银发夹,正是“春亦归”的老板沈玉茗。
她对霍仲祺嫣然一笑:“我见今天没什么客人,刚叫新来的厨子试着做一回桃花鲈鱼。你来的正好,帮我品鉴品鉴。”说着,便引霍仲祺上楼,早有一个梳着两条长辫子的女孩子笑盈盈地沏了茶来。
竹帘半卷,雨丝横斜,一味桃花鲈鱼在盘中躺成了一韵晚唐诗。霍仲祺夹了一箸便放下了,只把细薄瓷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看来这厨子手艺不精,不入霍公子的眼,明天我就辞了他。”沈玉茗声音柔缓,说起话来总比别人慢上一慢,可就是这一慢里,气息缠绵,别有系人心处。
霍仲祺忙道:“没有没有,菜很好,只是我今天起的晚,饭也吃的晚,没什么胃口。沈姐姐,这里没有外人,你不要叫我什么霍公子,我只把你当姐姐。”
沈玉茗掩唇一笑:“你自有一个大家闺秀的姐姐,我可不敢当。”
霍仲祺听了,笑着说:“那我只把你当嫂子!说起来,石卿也真是放心,还不赶紧把你娶回家去。南园的桃花这样盛,他便不怕来了别的赏花人么?”
沈玉茗秋波一横,淡淡道:“他有什么不放心的?”
霍仲祺见她神色黯然,心下懊悔冒失,赶紧说:“也是,除了石卿,哪还有人能入沈姐姐的眼。除非……”沈玉茗见他有意卖关子,便顺着他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是我四哥来,否则再没人能比得过石卿去。”霍仲祺笑道。
“你四哥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人,你和石卿都这样抬举他。”沈玉茗浑不在意地说。
“沈姐姐,你来的这几年,四哥一直不在江宁,过些日子我带他来,你一见就知道了。”霍仲祺说着又喝了一杯酒:“我这一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四哥。”
“哎呦,你才多大,这就一辈子了。”沈玉茗花枝,笑的霍仲祺面上一红。
“我小时候有一回淘气,偷了父亲的一方端砚去跟人换乌龟,父亲知道以后光火的不得了,拿了藤条抽我,谁都劝不住。正好虞伯伯带着四哥到我家来,他一看我挨打,冲上来便替我挡了一下。父亲见误打了四哥,这才停手,四哥一面护着我,一面说:‘谁都不许动我的人!’”
霍仲祺说着,莞尔一笑,端起酒杯呷了一口,又捡了一粒琥珀色的蜜枣放进嘴里:“那时候我还不到五岁,四哥也不过七、八岁年纪,只是后来……四哥在军中久了,性/子冷了些。”
他忽然想到顾婉凝的事,不免有些后悔,自己平日里只一味厮混,虽然虞浩霆和他极亲厚,但他却甚少帮手料理江宁的军政,否则,恐怕早就有法子帮她了。
沈玉茗见他神色惘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免诧异。汪石卿的一班袍泽里,霍仲祺年齿最幼,性/子也最活泼。霍家一门贵盛,他父亲霍万林是江宁政府的政务院院长,膝下除了一个女儿,便只有这一个儿子,从小到大都长在绮罗丛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再没有心事的,今天这个样子,倒是头一回见,便笑道:“我看你今天像是有些心事,莫不是娇蕊姑娘给你气受了?”
霍仲祺听了连忙摇头:“你怎么也知道这个?石卿告诉你的?”
沈玉茗笑道:“哪里还用得着他来告诉我?半个江宁城怕都知道了,前天志兴纱厂的徐老板在这里摆酒请客,还生了好久的闷气,说他捧了娇蕊半年多,谁知你一从旧京回来,便抢了去,隔着几张桌子的人都在笑……那位娇蕊姑娘我见过两次,真真是人如其名,娇若樱蕊,女人见了也要动心的,你可是认真了?”
“玩笑罢了。”霍仲祺见她语笑嫣然,蓦地想起顾婉凝那两旋稍纵即逝的梨涡,便觉得心中起雾了一般,茫然对沈玉茗道:“沈姐姐,你眼里看着旁人,心里却是不是总想着石卿?”
沈玉茗被他一问,心里一潮,面上却笑意更浓:“你还说没有动心。赶紧离了这里,去寻娇蕊姑娘吧。”
霍仲祺摇了摇头,又自饮了一杯:“沈姐姐,今天石卿不在,你肯不肯也唱一支曲子给我听?”语气中竟似带着极大的歉意。霍仲祺虽然出身世家,但待人接物总是一片赤子之心,又极为人着想。沈玉茗听他这样问,便知道他的心思。
沈玉茗当年原是苏浙小有声名的昆腔小旦,眼看就要大红大紫,却被当地一个豪绅看中,硬要娶下做小。师傅和戏班不敢得罪那人,沈玉茗却咬牙不肯,在婚礼前晚偷偷逃走。不料那豪绅竟买通了警察局长,全城搜人,一搜出沈玉茗,当街便要拖走。她想起《桃花扇》里的李香君,拼命挣出一只手来,拔了簪子就往颈子上戳,眼看要香消玉殒,却被人一把扣住——那是她第一眼看见汪石卿。
一个戎装笔挺的青年军官,靴子上的白钢马刺泛着冷光,面容却清隽温文,俯下/身子淡如春水地对她说了一句:“姑娘小心。”
刹那间,周围嘈杂的人山人海仿佛都不见了,只有他的手,他的眼,在她梦里千回百转过的,她的良人。旁边的警察还想上前拖她,却被汪石卿一鞭抽落了帽子。
后来的事顺理成章,已是虞军重将的汪石卿举手之劳便替她退了这门“亲事”,而她也洗尽铅华,随他来到江宁。两年前,“春亦归”的老板回乡养老,汪石卿便买下这里送了给她,只因为她爱桃花。
他一直待她极好。
只是,有些话他不说,她也从不问。他来,她便陪他;他不来,她便等他。她总疑心他心里藏了另一个人,可是这些年下来,他身边一个莺莺燕燕也没有,只是她;她又疑心自己出身不好,于是着意不提过往,除非汪石卿要她唱,否则人前从不轻易开口,尤其不再唱昆腔,旁人尚不觉得,只有霍仲祺看出了端倪,对她格外尊重。
沈玉茗一笑,当下盈盈起身,从墙上取了琵琶,转轴拨弦,铮铮然几声,已曼声而歌:“东风着意,先上小桃枝。红粉腻,娇如醉,倚朱扉。记年时……草软沙平,跋马垂杨渡,玉勒争嘶。认娥眉凝笑……”
霍仲祺含笑听着,杯酒不停,听她唱到“消瘦损,凭谁问?只花知”情辞凄切,也不禁黯然。待她唱完,霍仲祺忙赞道:“我是‘如听仙乐耳暂明’,却惹得沈姐姐伤春了。”
沈玉茗放下琵琶,默默无言,自倒了盅酒一饮而尽,道:“你坐一坐,我不陪你了。”霍仲祺望着她翩然而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又自斟了一杯。
“阿姊,霍公子像是醉了。”那拖着两条长辫子的小姑娘下楼来对倚栏而坐的沈玉茗说。
沈玉茗上得楼来,果然见霍仲祺已伏在桌上睡着了。沈玉茗心道,小霍平日酒量极好,今天虽说一个人喝了不少闷酒,倒也不该这样就醉了,又怕他着凉,便取过自己的一件青缎斗篷替他披上。霍仲祺却浑然不觉,直睡到夜深,方才醒转,听得窗外雨声频密,四顾却无人,抬腕看表已近午夜,便挽着斗篷下了楼,却见沈玉茗立在一张书案旁,这样晚了竟还在临帖。
霍仲祺走过去歉然道:“我一时放纵,连累沈姐姐这样晚还不能休息。”
沈玉茗搁了笔,柔声道:“你不在这儿,我也是这样么晚。”
霍仲祺看那一叠纸上,反反复复只是一首:“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而她用作帖子的扇面,一望便知是汪石卿的手笔,遂笑道:“沈姐姐,待会我把你这件斗篷带回去,看石卿怎样吃醋。”
沈玉茗从他臂上接过了自己的斗篷,催道:“你快走吧,不知道谁正等的心焦呢!”说着便招呼那长辫子的小姑娘:“冰儿,送一送霍公子。”
那唤作冰儿的小姑娘连忙答应着点起一盏杏黄的灯笼来,引着霍仲祺往外走。过了水榭,霍仲祺便道:“很晚了,还在下雨,你赶紧回去吧!”说着,从衣袋里摸出两块银洋,放进她手里:“攒起来以后作嫁妆!”
冰儿面上一红,嘤咛一声,扭身便走,却听得身后霍仲祺一声轻笑,愈发害羞起来,直待脚步声远了,才回头张望,夜色里却已瞧不见他的背影了。
沈玉茗望见冰儿提着灯笼不声不响地立在水榭里,便走了过去,却见她竟没有察觉一般,兀自痴痴瞧着回廊深处,直到沈玉茗抚上她的肩,方才回过神来,赶忙将那银洋递出来:“霍公子给的”,说着,便低了头。
沈玉茗不接那银洋,只幽幽一叹:“冰儿,小霍这样的男人,不是你能想的。”